眼淚

					◎ 陳強華
來自遠方的一枚郵票
是一種美麗的想像
我用它來繫綁歲月
深愛一個人
不停地出發
一座座沙城
不停地摧毀
湮沒在輝煌的王朝

逐漸平坦的想像中
女兒畫出的飛機
終於撞上了雲堆
我慢慢習慣定期的家庭聚餐
在途中沿著記憶的風
從靜默中哼出歌聲來

這種充滿家具的生活
雲熟知我們的天空
花閃爍奪目的眼淚
調轉這條駛向目的地的路線
或者說堅持吧
熱氣球練習升天
從體內流出的
寒冷中的疲憊
我和我的詩
一直下沉
有人笑話
以為是下雨了
花草從柵欄中伸出頭來
翅膀是蠻好的
				23.3.1998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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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 陳強華
夜晚暴雨將至
有人在街上疾走
你剛好洗好碗筷
八點國語新聞播畢
明日晴朗天氣
東京陰涼多雨
倫敦多霧氣溫低
北京零下五度
接著洗髮精廣告
牆上的油畫
畫著烈日下綻放的向日葵
天空火紅、葉子青綠
書架上擺著大學教科書
往昔甜美的往事湧上
夜已深了
朋友的電話不會來了
你先去睡吧
陪孩子講童話故事
我還要準備明天的教材
臨睡前寫首詩
換取零星的稿酬
許多事物將被淋濕
將被改變
許多雨傘將被撐開
或者收起
這樣的雨夜
再也不必惊奇
雨點打下來的時候
我們已經安睡
我們已經安睡
				15.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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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訪

					◎ 陳強華
隔了那麼久
沒有去親近田野
田野是進入我的書房
它伸出青翠的雙臂
鳥雀從舊雜誌中躍出
背後提著一條河
田野的天空也進來了
牽著一群的白雲
架起彩虹的橋樑
大海坐在我的身旁
把它激昂的浪潮湧上來
我的身体顯現緣色的斑點
好像重新萌牙的樹木
靜默中生長成一聳聳灌木
灌木叢懸掛著一切美麗的話語
開花、結果
風跨在厚重的書架上
在我的心胸
纏著一株萬年青
一道閃電匿居在肩上
幻化成翅膀
咀嚼著一支草莖的牙齒
對我說,田野從遠道來
是否可多留兩天﹖
				10.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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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

					◎ 陳強華
翻個身
可以抱緊丰腴的夢
彈簧床是座青緣草原
我們在那里玩笑、睡眠

啊, 似乎有一根繩索
束綁著我的四肢
有一塊口罩
覆蓋著我的嘴巴

生活多美好, 在這里
早餐吃印度煎餅
晚餐吃潮洲稀粥
宵夜吃燒烤沙爹
臨睡前
在床上啜飲香醇啤酒

生活多美好, 在這里
向漂亮的女人致意
向雄偉銅像敬禮
向敵人說聲對不起

翻閱晚報萬字票成績
再看看那個女明星的大奶
有人忽然說起政治, 唉
我們
上床睡覺吧

啊,似乎有一根繩索
束綁著我的四肢
有一塊口罩
覆蓋著我的嘴巴

翻個身
這漫長的下半夜
還是要繼續睡下去
生活多美好呀
在這里
				1.6.1993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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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胃

					◎ 陳強華
這是印度煎餅
這是馬來椰漿飯
這是潮洲粥
這是燒烤沙爹
這是娘惹糕點
來, 喝杯清涼椰水
肉骨茶香瀰漫街巷
親愛的朋友
盡管快餐店林立
你的城市繁華進步
而我的腸胃
你看
它就是馬來西亞
				17.8.1993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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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 陳強華
一切都會來
暑夏的熱天
溫涼的陰天
連綿的兩季和泛濫的河水
九重葛紫色的妖媚
成熟的榴槤遍地
季候風的冷
聖誕紅的艷麗
還有北方溫暖的叮嚀
一切都會出現
我們歡迎它們
它們準時光臨

那些提早離開的朋友
那些到遠方去的朋友
再不能和我們
一起等待了
				17.8.1993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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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地

					◎ 陳強華
馬來西亞,馬來西亞
袓父袓母都葬在這里
我們也將葬在這里
這是唯一葬人的地方

愛懷疑和愛飛翔的候鳥
淹沒一切的是海水
聳立雲霧的是高山
我將葬在高山的腰
守住青草與野花的
手掌與秘密

馬來西亞,馬來西亞
袓父袓母從遠方到來
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這是我們出生的地方
				31.8.1994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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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

					◎ 陳強華
天增歲月人增壽
不覺年中
朋友老的老,死的死
時間彷彿縮短身影

風徐徐地吹過
也不問為什麼了
獨自坐在後院樹蔭下
往事的落葉飄零
覆蓋在被退回的記憶
黃昏停滯
於臃腫的思維上
平淡的連續劇播放了
「爸,吃晚飯吧。」
女兒探頭喊道

風徐徐地吹過
也不問為什麼了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閱報、聊天
或吃水果
風扇在頭上不停旋轉
月色透過窗鏡射進來
生活給我的感覺依舊

中年後
也不知為什麼
想用靜謐寫一首詩
抹去筆下曾經激動的詩句
只剩下雲淡風高
什麼也不會再將我深深打動
越走越遠了
一切已是
輕描淡寫
				15.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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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匙

					◎ 陳強華
把我們的手伸長
愉快地
想開啟隱藏中的門

每一件事
都藏在自己的黑箱里
鈅匙在枝頭上
拍拍翅膀飛走了
它們固執
而生動

如果我們要飛翔
每一件事都是我們的朋友
种子在詩的斜坡上萌芽
傷心的蝙蝠
連同抑郁寡歡的蜘蛛
在壑谷靜靜繁殖
誰知道某一角落
儲放了一枝鈅匙
誰知道某個暗室
暗藏了几公頃食糧

走出陰涼的小徑
你懂得心中的事情
几乎陷落樹陰的陽光
轉過街角
進入我的窗戶
當有鈅匙在門上轉動
那歌就像噴泉
每一滴水珠
都快樂迸射
在生活這邊
似乎有人開啟了
一扇緊閉的門
	    
			      29.11.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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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 陳強華
自從搬離老屋以後
那定期泛濫的河水
還是不定期地
在我常久以來的夢中
沖來殘缺的桌椅
和一隻淋濕的狗
當我披上透明雨衣從遠處歸來
石牆上遺留著水痕
在逃離現場時
似乎聽到呼救之聲傳來
就像幼時遭遇那樣
我希望是一塊瓦
緊貼屋漏
不許雨滴流下來

卮運一定過去
走過生活幽深的長廊
當自殺者搬遷後
我粉刷明日的新居
用鵝黃的余溫
居住在我們的隔壁
此後乾技又綠起來
我把淹過的心情
全鋪晒開來
每一個即將凋零的嘆息
已渺無痕跡
自從搬離老屋
夢想與樹並立
一種是淺紅
一種是深綠
			      28.11.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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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

					◎ 陳強華
太陽洒落了所有的熱望
世界上最勤勞的水泥匠
運用萬能的手
在一天所有的平地上
搬運一塊一塊的紅泥磚
拿起兩塊, 仔細比較
輕輕撫摸光滑完整的一塊
把希望砌在磚塊
用毅力整齊排列
組成一座座厚牆
轟立一座座城堡

我獨自站著, 像昨日
在室內輕聲嚷出一個詩句
窗外群鴿帶我躍起
我用文字建築理想
世界最勤勞的水泥匠
人們從腄夢醒來時
如大家所見
我們攀爬到屋頂
讓翅膀擦肩而過
		  
			      28.11.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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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 陳強華
你相信天氣與你有某种關系
你把妻女關在屋里
你學人喝酒、抽煙
喝了很多酒
抽了很多煙
你顯然明白
世上大多數人都很可怜
你卻十分幸福

你的脾氣發不起來
以男人的氣量同人談話
知道不能讓自己隨時發脾氣
知道在什麼時候
讓自己好好發一場脾氣

人說中年後朋友漸少
與趣減少、時間有限
你學會喝洒、聊天
你說這人很好
那人也好
每個人都好
他們走入你的生活
又從你的生活離去

你學會喝酒、抽煙
欲暢通生活的脈胳
糖尿、高血壓、膽固醇
和你攀不上關系
有人在城外遺失了錢
遠方親戚在醫院療傷
你顯然知道
世上有許多悲傷的人
這點煙酒又算得了什麼﹖
		    
			       14.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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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

					◎ 陳強華
早晨每天都依時蒞臨
它站在門外
樣子是越來越清麗
我認真地看著它
感動的事是太多了
我要把門打開讓你進來
坐一坐新買的沙發
擺設一束鮮花
喝口咖啡吧!
悲哀的落葉躺在窗外
我不能讓它進來
每天醒來都存一絲勃起
這點勃起我是多麼熟悉
持續著讀書寫詩

感動我的事太多了
昨夜讀過的小說
折起悲傷情節的一段
今天我不再翻開它
讓它留在寂靜中吧!
			       14.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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蒞臨

					◎ 陳強華
像過去那樣
她總是與音樂同時到來
在夢田上舞蹈
遼闊的天空, 低垂的雲
流轉的香氣, 微微的風
穿過她瀑布的黑髮
越過堅實的額頭
與大地
相同脈動的韻律
源源不絕的愛
從她的手指揚起

多少年已經過去
這一路繁花開落
但那確是真的
她出現
然後離開、消失
像過去那樣
她總是
與音樂同時到來
(請把音樂關小, 別吵醒女兒!)

			       10.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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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

					◎ 陳強華
買一罐春天牌草坪
擺在庭院里
黃昏可以坐在上面
黎明的露珠也可以棲息

嘿, 也許還要一籠麻雀
打開籠門
讓它們在草坪上散步
搖落堆積在翅膀上的塵埃
小孩都在屋里
那兒還可以擺放
一株覆蓋著美麗的積雪的塑膠樹

要不, 剩下的是
從實驗室放出几只兔子
和僅存的蚱蜢
在時間的廢壚甦醒過來
我們在碎片中張望
竟找不到路過的人
			       24.11.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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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

					◎ 陳強華
雨天
有時並不寒冷
寒冷的時候
我們張著眼睛
無視身邊流著的鮮血
這里四季如夏
如熱滾的火鍋
我們的手忙碌夾菜、拍掌、手淫
我們的口忙著說話、評論、吵架
我們的頭埋在書中
外邊有陽光和青草
更遠的地方有下雪
有鮮花的呼吸
被淡忘的秋天記憶

雨天
有時並不寒冷
只要你留意走過的風景
就會有一些些感動
不只是一些些感動
			       30.12.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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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 陳強華
我總是背著記憶
振翅飛翔
更遠一些
是瀕臨消失的魚

在水上寫下名字
綠色荷葉陰影下的巨大夢幻
無法聽見
那些失蹤詩人兄弟的消息

在自己的天空
進行一次悲壯的沖擊
人啊, 為什麼如此不知足呢
給我一天
哪怕一天就已經足夠

日落前飛向同一個落日
飛行只是為了一次肯定
擁抱大地
沒有休止
沒有邊界

漫漫的
把一生
看作一個歡愉節日
在生命的一天中
下卵
做愛
死去
			       13.3.1994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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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 陳強華
屋旁渠道
草場闊大了
樹更多一些
更高一些
涼風
習習
想用什麼去完成一首詩
詩已經很少晦澀了
應更愉快應有更多的
瑣事,譬如什麼都不是
午後風扇下短暫的睡眠
或很衛生很优雅地如廁
月初領了薪水後
就裝出個似人樣
孩子會長大
勇氣卻減少
他們將來做什麼都好
我相信他們都是好人
什麼事情
都不必太計較了
每個早晨
我坐在那里
陽光
像個逃學的人
陽光
繼續
悠閑
走過
				15.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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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 陳強華
後來我下班回來
脫掉領帶、鞋子
以及內褲
潛入浴缸
用章魚吸盤
平衡体重
兩隻腳伸出缸外
像蜘蛛捕殺小蟲後的滿足
正是傍晚我把流水
當成消遣
或是無關緊要的朋友
每一天這樣流逝
每一天是顆泡沬升起
赤裸裸地站起來
我迎面
看見自己
逐日泡腫
而後萎縮

再後來我下班回來
脫掉領帶、鞋子
以及內褲
潛入浴缸
用鯨魚的呼吸噴水嬉戲

				16.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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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膠

					◎ 陳強華

在城里駕著車的時候		我抱住一株膠樹
我就想起膠樹			拘摟的軀体
風吹來時			像抱著父親
膠葉沙沙地擺擺			與一株闊別多年的橡膠交淡
果實嗶啪地落地			比任何故人還親切
一粒一粒			曾在雨季時跟著父親腳步
盡是記憶			走過每棵膠樹的影子
				為濕漉漉的生活擔憂
之後我回到家鄉的膠林		妹妹躺在醫院喘息
選擇其中最為茁壯		弟弟敲打半空的奶粉罐
最為年老的一株			膠價的低落
促膝談心			背後傳來父親沉重的嘆息
這挺拔的身軀站在那里
父親曾站在那里			多少年後
母親也站在那里			膠樹又活起來
為一家的生活操刀		把根扎得更深
				我听到他發出犀利的語言
膠樹全身都發出土地的聲音	輕輕切割我的心
含糊不清的那几句		曾經和膠樹生活的人
可能是關於連綿的雨季		會理解乳白的膠汁
還有季候風的詛咒		就是母親的乳汁
可也有神悉飛揚的時候
嗶啪  嗶啪			駕出城外時
爆裂的果實			穿過膠林
濺射開來			童年的橡實
在孩童的游戲中			嗶啪嗶啪
				散落一地
打從小學、中學
到大學的完成				       
膠樹堅實地陪我生長
為我流淚
為我歡笑
後來枯萎
想把膠樹從記憶中拔起
燒成炭火取暖
或煮一鍋熱粥
				17.3.1995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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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

					◎ 陳強華
已經很久了
我尃注的眼神
苦苦凝聚在鐵鎖上
把煙吐出來
如像沒什麼味道

我是一個盡責的獄卒
背後的欄柵里
關著我的囚犯
他們都很年青
每個人的心里
只是想
越獄

我面對大家
耗盡一生的時間
緊緊地盯住他們
不讓一個
跑掉
			       13.3.1994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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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品

					◎ 陳強華

1.				4.
我戴上自己編織的		維護獎品的良好聲譽
桂冠				他們繼續提出看法:
沖上舞台
				可以鑄造一座銅像
這里竟然沒有一個人		可以用來觀賞膜拜
				可以填飽肚子胃口
唯有				可以穿載上街炫燿
我				可以當幸運摸彩
和隨我進來的			可以收集換取機票
虛榮的味道			可以在銀行開來往戶口
				可以掛起來響噹噹
不管我怎麼地努力		可以溶化成水果涷
也無法				
看清幕後重重的			最後他們宣稱
黑暗				那個東西
				絕對不是
我戴上自己編織的桂冠		獎品
這里竟然沒有一個人
莫非他們都躲在台下		
變成一盆盆的			5.
盆栽				正在頒獎的人
				決定今天不來頒獎
				
2.				他們一致通過
				開了整天的會議
在高築的舞台上			掃走散落滿地的文字
在夢與虛無之間			擺列起來就成為詩
我的名字與聲音			有些是小說
穿插進不眠的鬧鐘		
				他們一致通過
剛理過的髲			後來決定頒一罐墨水
是翠綠煥發的草			給常寫爛詩的好人
以奮發的倔強力量		
沖破黑夜的背脊			評審意見:
				如果你不是詩人
夢里熾熱不斷的掌聲		你就不是詩人
在里暗中湧起			      
從虛無中構成的桂冠		主席宣稱:
慢慢升起			這不是一個玩笑
				他們不折不撓地      
我急沖上台			繼續每年頒獎
頒獎狀給自己			
強烈的燈掃射過來		      
夜色中喧嘩的台上		      
一無所見			      

				      
3.
參加年度速度比賽
風得獎了

得到兩棵折斷的大樹
以及
環遊全島的
機票

風說:
我要參加比賽
打發日子
精神奕奕的
相信仍可以
支持下去

			       21.3.1996 大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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